【默新】在周而复始的晴空下(4)

4
自从乔安在篮球场上把里昂的视线用手刀斩断,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了一句:“不要对教官他们的事情投放过多精力,那会影响到你的生活”之后,里昂尽量控制自己不再去关注他们。
那似一个谜样的泥沼,越好奇越靠近,越让人抽不开身。
诺伊尔也没再来,听说他的假期结束,已经归队。他的教官面色如常,在训练场上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,下了场虽会露出一丝微笑跟他们聊上几句,却从来不提私事。
日子就这么在严苛、机械而枯燥的训练中度过。里昂觉得自己以看得见的速度在迅速变强,心智亦成熟不少。他也已经很久没跟乔安说过小话。
里昂发誓再次撞到他的教官和曼努一起纯属意外。
因着体质问题,里昂常去医务室报道治疗点小伤小痛什么的。队医米娅是三十出头,精明干练的女士,不苟言笑,技术却很好。这天他又来医务室报道,却发现米娅女士并不在,在屋里的是许久不见的两个人,——确切说许久不见的只有一个。
门是虚掩的,里昂从这个方位只能看见克拉默的背影。他面对诺伊尔,正在解他衬衫的纽扣。
里昂心一咯噔,以为他们胆大到居然跑来医务室亲热,之后才发现自己想歪了。
克拉默并未将诺伊尔的衣扣全解,只扯开他的右领口,他对着诺伊尔露出的肩膀沉默,过会儿才哑着声音说,“这么狰狞的刀疤……听说再深一寸,你的手就废了。”
“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?还骗我说是几年的年假合在一起休,我就奇怪,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批你那么长假,原来是养伤。”
诺伊尔笑了一下,要拉起衣服,却被克拉默按住不放,“这不是好了吗,有什么可说的。告诉你,不是平白无故多添一个人担心?”
克拉默又安静了片刻,他压低声音说:“我不喜欢这样。”里昂看不见他的表情,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焦躁的情绪。
“我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见你的事,我不喜欢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,我不喜欢你把我当成外人看待,我——”
他突然猛地一把抱住诺伊尔,“我想申请回特警队,重新成为你的搭档,我想保护你。我不愿意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。”
里昂微向前,想看清诺伊尔的表情,却被白纱床帘挡住,看不真切。诺伊尔说:“这件事情我和上层讨论过,现在不是回归的时机,而且你更适合现在的工作。”
克拉默似乎想说什么,被诺伊尔打断,“别那么任性,就算回特警队,你也不会和我搭档。当初是你主动申请调离的,你应该知道,从K队走掉的人想再回来,基本是不可能的。”
他停顿,又摇摇头,“而且我不需要你保护。”
克拉默苦笑了一下,说:“曼努,你还是这么理智,一点希望的空间都不给我。”
他们不再交谈。
克拉默松开诺伊尔,倾身想吻他,被对方拒绝。他也不意外,一手环着诺伊尔的颈,低下头,沿着诺伊尔肩膀的伤疤细细碎碎地吻。
诺伊尔偏着脑袋看他的举动,却未阻止。
……里昂觉得再呆下去自己的心脏会停跳,遂收回目光,急急忙忙走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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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找你们教官。”诺伊尔站在特训营地,脸色不太好,表情萎顿又带着浓浓的倦意。
尼尔斯说:“好,您稍等。”
过会儿,他出来说:“教官请您进去谈。”
诺伊尔迈大步伐,像一阵风一样走进去。
乔安好奇地探头探脑,问:“他是谁?看服装是特警大队的?个子好高,有比你们教官还高吧?”
尼尔斯说:“刚进营的新生少说话多做事,一边去。”

 

诺伊尔走到办公室门前,敲。
叩、叩、叩。
没有响应。
叩、叩、叩。
诺伊尔耐心地又敲一遍。
“进来。”里头的人终于发话。
诺伊尔进屋,关门,手在门把上定格两秒,才吐出一口气,转身面对屋里的人。
仅半月未见,克拉默站在落地窗前,直面他,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很难得地刮净胡子,头发丝抹着发胶竖挺,还是那张面孔,拾掇得整洁干净,此刻却显得陌生。
诺伊尔见过他的许多表情,腼腆,羞涩,气恼,愤怒,倔强,坦率,深情……却惟独不曾看过他如此冷漠地看着自己。
“听说是你自己主动申请调离K队来特训营的?”诺伊尔言简意赅,直奔主题。
“是的。”克拉默竟半秒也没犹豫,坦率地承认。
“我能问是什么原因吗?”
克拉默说:“没有原因。”
诺伊尔听出他话底的抗拒,有些无奈,“你申请调离,也总需要理由吧?”
克拉默说:“如果你说的是我递交申请上的理由,我写的是我不适应警队工作,并且……无法与你搭档。”
诺伊尔静静地问:“为什么?”
克拉默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,低头把玩桌上的砚台,“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我们两个不合。”
诺伊尔快被他气笑了,“你忘了我们是在交往中吗?不合?这种骗鬼的借口你也拿得出手?”
“现在不是了。”克拉默这话说得又快又低。
“什么?”
“现在不是了。”克拉默把砚台放回原位,钝钝地再次说。
诺伊尔这回听懂了。
他哑然失笑:“所以——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?”
克拉默不语。
诺伊尔走上去,摸摸他的耳垂,然后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,放轻声音缓慢地说:“克里斯,我不信你说的话。你抬头看我,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或者顾忌,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,你告诉我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在这段关系的起初,克拉默总是扮演着不知疲倦地追逐的角色,而诺伊尔握有要或不要、给或不给的绝对权力。即便后来他们俩确定了关系,克拉默也像是爱得比较多,毫无保留地倾倒出所有的那一方,诺伊尔每每想给予同等回应,却总是苦恼于自己没办法如对方那样,坦荡荡地将一切放在爱人手掌心,任其处置。
他从未想过克拉默竟会是先提出分开的那个。
他也几乎从来没有像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过。
克拉默抬起头,脸上还是没有表情,空茫的像一场白皑皑的雪地,他看着诺伊尔,说:“是,我们分手。”
诺伊尔注视他的眼睛。这个年轻人呆在他身边的时间并不长,可他常常感觉他们之间熟悉的程度远比认识的天数要长许多。他的眼里永远有团火焰,那火焰的中心是自己。可如今他看着他的瞳孔,只有漆黑、深不见底的墨沉沉的黑。他找不到自己的身影。
诺伊尔不禁收回手,倒退一步。
他说:“好。”
然后看见克拉默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如释重负。
这让诺伊尔更加难受。
他无法容忍在这个地方呆上半秒,连声道别也顾不上说,便匆匆离去。

 

竟然落荒而逃。来之前他便隐隐想过,即使分手也该好聚好散,却没想到真正面临,对自己的打击这般大。
“我竟如此狼狈。”坐在车上,诺伊尔揉了揉自己的脸,喃喃自语。
驾驶座上的赫韦德斯体贴地沉默。他本是顺路送诺伊尔过来营地,却因着对方低落的情绪和不好的预感,而决定留在门口等他。
现在看来,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糟。
赫韦德斯发动引擎,却在后视镜望见什么,又熄火。
“他过来了。”
诺伊尔闻言立即摇下车窗,果然看见克拉默正向这里跑来。他紧张地弯曲起手指,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近的身影。
克拉默来到车窗前,轻顿一下,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诺伊尔,“这是你掉在地上的钥匙。”
诺伊尔怔愣,接过,“就这样?”
克拉默说:“就这样。我回去了,你们路上小心。”不等他们的车开走,就毫不犹豫地离去。
诺伊尔叹气,对赫韦德斯苦笑道,“我真傻,以为他追出来是想挽回。”
赫韦德斯捏捏他的手,开车。
他刚刚一直留意后视镜,从离开他们到进营,克拉默没有回过头,一次也没。他也未曾想到那样热烈而诚挚的孩子一旦硬起心肠,竟会如此心狠。
车子行驶在车水马龙的熙攘街道,车内却显得压抑而沉寂。
赫韦德斯想开音乐,又怕万一曲风不对,更加剧坏情绪。
诺伊尔突然说:“克里斯怕怜,我刚订了一台电暖炉,明天大概能到货。”
这话听得赫韦德斯也觉得难受起来。他一手握方向盘,一手摊开,轻按住诺伊尔的脸。
……
“别哭,曼努。”

 

 

TBC

 给我来点回贴吧,不然真没啥动力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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